滄浪之水濯我足 ——閻真《滄浪之水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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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寂靜的深夜，一個翻來覆去無法入眠的人，最后拿起一本薄薄的書，開始閱讀起來。他很快就沉迷在書中，變得安靜。時間也因此飛快地流逝。當他快要讀完那本書時，天色已經(jīng)變亮了。在曙色里，他的臉上居然掛著一串淚珠。他合上書，這是一本《李白傳》。書中講述了李白這位偉大的唐代詩人傳奇的一生。當他讀到詩人晚景凄涼、在漂泊中因貧病而死時，不禁悲從心來，有為之一慟的沖動。

他就是湘籍作家閻真。當年他以株洲地區(qū)文科第一名的優(yōu)異成績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。他生性就是一介書生，熱愛學術(shù)與寫作，于是在分配工作的時候，他選擇了教書育人這個職業(yè)。但是他并不是就此止步不前、不求上進。1985年，他考上湖南師范大學的在職研究生，順利畢業(yè)后不久就漂洋過海，去加拿大留學。數(shù)年的海外學習工作經(jīng)歷，最終使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在異國他鄉(xiāng)似乎成了無本之木——他沒法完全融入那里的核心生活，再三考量，最終選擇了回國發(fā)展。

1992年，閻真回到祖國。他依然回歸故里，在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工作。顯然，加拿大的生活給了他豐富的寫作素材，他就那段經(jīng)歷，寫成了自己的第一部長篇小說《曾在天涯》。這是一部反映華人海外生活的小說，出版后并沒有取得預期的反響，這使閻真不免有點失望。他覺得他在寫作方面應(yīng)該能夠做得更好一些，他需要一個契機。讀《李白傳》而獲得的靈感如同靈光一現(xiàn)，他決定要寫出一部有分量的小說來。2001年，閻真終于寫出了長篇小說《滄浪之水》，這部小說以20世紀最后20年的中國社會“轉(zhuǎn)型”期為背景，直面知識分子在劇烈社會變革中生存的艱難和精神的苦痛。

《滄浪之水》主要講述醫(yī)藥學研究生池大為的人生經(jīng)歷。起先他堅持自己的人生理想，不與人同流合污，結(jié)果落得處處碰壁，生活也困窘不堪。他飽嘗了人微言輕、任人玩弄于掌股的無奈與悲憤。后來他放棄自己的堅持，不惜以出賣同事來博取領(lǐng)導的信任，為此他又一路綠燈，在仕途上混得風生水起，并且他的人生境遇也得到了大大的提高?，F(xiàn)實讓他心里五味雜陳，在最后，他跪倒在一生備受打擊的父親的墓前，將父親遺留下來的《中國歷代文化名人素描》全部燒掉。這部小說還刻畫了丁小槐、馬廳長、董柳、晏之鶴等人。在近乎丑陋的現(xiàn)實生活里，理想的位置究竟在哪里？滄浪之水清兮，可以濯我纓，滄浪之水濁兮，可以濯我足。這里面的意味，恐怕就只能是見仁見智，隨每一位讀者去體驗和想象了。被視為“知識分子小說”或者“官場小說”的《滄浪之水》以其真實性，在21世紀初的中國文壇贏得了廣泛聲譽，伴隨著陳曉明、孟繁華等知名理論家和雷達、白燁、李敬澤等重要批評家接踵而至的贊辭，這部小說無論在知識界還是普通民眾中都產(chǎn)生了深刻影響。

知識分子作為一個群體，一直是文學作品著力表現(xiàn)的對象。從屈原、李白等作品中塑造的自我形象，到魯迅筆下的孔乙己等知識分子群像，再到葉圣陶筆下的倪煥之，錢鐘書筆下的方鴻漸……可以說，自古以來，中國文學就有著關(guān)注知識分子命運的傳統(tǒng)。在新舊世紀之交的轉(zhuǎn)折點上，閻真繼承了中國文學的這個傳統(tǒng)，對中國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知識分子進行審視。借助對主人公池大為形象的塑造，小說揭示了這群知識分子在清醒與沉迷間的矛盾、原則與規(guī)則間的矛盾、理想與現(xiàn)實間的矛盾前的困惑和尷尬，展現(xiàn)了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困境和心靈的蛻變。閻真作為一位嚴肅的現(xiàn)實主義作家，以現(xiàn)實主義的嚴謹、洞察世事的銳利，書寫了當代知識分子的生存困境與精神危機，也表現(xiàn)出那一代中國知識分子對于人生和社會的深刻思索?！稖胬酥泛盟崎L河之波，在歲月的滾滾洪流中既有沉渣泛起的濁水，也有滌蕩齷齪的清浪，盡管有清有濁，它終歸推動著社會的前進。

（蘇大平）

【人物檔案】

閻真

1957年9月出生，湖南長沙人，作家。2011年當選湖南省作家協(xié)會副主席，現(xiàn)為中南大學文學院教授，副院長。代表作有《滄浪之水》《因為女人》《活著之上》《曾在天涯》( 海外版名《白雪紅塵》) 等。

主編/白燁 副主編/卓今 湖南電子音像出版社出品